在陽光下

那天和朋友夜訪松菸，坐在淺水池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。不久後旁邊來了一對男女並肩坐下。

女的低頭環抱自己，大概是因為寒意。夜涼如水，心頭也冷。雙手抱肩果然是一種太沒有防備的姿態──男生順勢摟住女孩子。

女孩輕聲說：「不要這樣。」

男生說：「只在這裡，離開這裡之後我就不再這樣抱妳。」

女孩倏地抬頭，望向文創大樓燦亮的燈火。樓前遊客川流不息，蹓著狗與小孩，還有許多男女牽著手散步。即便是夜色中，那些老人狗小孩和愛侶的活動在她眼裡看來仍是那麼大方，那些笑臉坦然一如白晝，使人欽羨。

男生說：「妳不要責怪自己。這些事主動的都是我，不是妳。」

女孩淡淡地說：「你以為我那麼好騙嗎，我雖然笨，還沒好騙到那種程度。」

男孩子笑了。「我知道妳不好騙啊，只是幫妳想藉口。」

女孩露出笑容，似乎又有了玩笑的興致。她朝前方無人處揮揮手，假意喊道：「啊，你看，是我男朋友！」

男生嘴角仍上揚，但笑意轉苦，什麼也沒說，只是把女孩摟得更緊，湊近他身軀，像一種宣示。

彷彿只要他再摟得更緊些，兩人的質量將無限濃縮，縮聚成一個黑洞般的小點，將周遭的暗夜吸入，再吐出成明媚白日。然後他倆會在平行時空中重新聚形，在光天化日下成為能相互允諾的戀人，一起在許多地方灑落明晰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