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步雜感

九月準備參加苗栗馬拉松，只報健康組，但直到昨晚才開始練跑，而且第一晚只跑了兩千公尺（寫出來好丟臉啊）。

我回母校練習。小學或許怕打球的人吵到附近住戶，晚間沒亮燈，球場上漆黑空蕩。剛從小門走進操場時，覺得簡直伸手不見五指，但跑了一圈眼睛適應後，發現圍牆外滿街的路燈其實悄悄把光探進校園，老樹小草籃球架典禮台都讓微光摸得通透，跑步和散步的人也從暗夜中一個個顯露出來。

十多年來校園的硬體設施改變很大，但升旗台兩側那排被修剪得奇形怪狀的樹卻依然扭曲矮小，彷彿還沒跨越青春期便直接邁入老年。

我平時只趿拖鞋到公園石板路走走充當運動，這晚穿著運動鞋踩在PU跑道上，腳底有柔軟反饋的感覺特別舒服，像被呵護。我跑過一二年級時玩的滑梯，三四年級時因躲避球而深深恐懼的球場，五六年級時當學校自治市幹部和國歌指揮時天天站上的典禮台。

我兩吸一吐地跑著。這種呼吸法是小六喜歡的男生教的，當時他知道我每次跑步都肚子痛，教我在跑道上要這樣呼吸。我不明白背後原理，但十一歲以後每次跑步都這麼兩吸一吐，兩腳往前，一條思緒奔回童年，謹遵著一個早已忘記我的小男生的指導，一種跨越時空的溫柔。

我從小是個體育很差的孩子，跳馬會卡在跳箱上，大隊接力只能當啦啦隊，玩躲避球時在心裡祈求敵隊喜歡我的男生別打我。而每學年體育課測八百公尺跑步卻是唯一的機會，我通常能拿到女生裡的中上成績，因為我總氣喘吁吁地想：我（體育）什麼都差，如果連這種考驗毅力的項目都不行，我這輩子不會有什麼成就。

多年後我當了譯者，多次想起這番心事，覺得自己最後果然選擇了這種考驗毅力而非爆發力的職業，筆耕如種田一般，如馬拉松一般。

其實我昨晚跑得很慢，身體一點也不累，只是想得累了，心裡覺得無聊，就放棄了，今晚再帶音樂去續戰吧。